王琑呐(求啥都看置顶)

微博@虎吃菜,多物种杂食。暂不开放任何授权,禁一切形式二传。抄袭霉一生,融梗糊全家。【弃坑大王】

往生(三)

07、

 

好不容易躲懒清静两天,骆少川马上屁颠屁颠跑过来死缠烂打拽我去吃摊,要求我和他到女校「抓鬼」。

 

我现在一见到他就脑门子生疼,肝火直往头顶奔涌,语气难免重了几分:「骆少爷,您不能帮忙也别添乱行吗?」

 

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,没有得到我的回应,便大发邪火:「当我闲的没事做行了吧?」说完竟撇下他最爱的砂锅,怒气冲冲直接走了。

 

旮旯里默默观战的报社小弟金启明吓得瑟瑟发抖:「骆少爷生气了……」

 

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,活该你是个小弟,没半点眼力劲儿,没看见你司徒大哥也正在生气吗?还敢哪壶不开提哪壶。

 

骆少川任性妄为惯了,在旁人看来他怎样都不为过,可我心里积压的惶惑绝望快把我整个吞没。

 

好在,这次案件委托人周墨婉小姐,是个非常成熟理智的女士,能帮我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,给到我一些有用的线索和建议。

 

比如现在我们一起吃饭,她会照顾我的洁癖,先一步拿出自己的手帕把餐具擦干净。

 

我盯着她收回手帕,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:「周小姐,我很少见有人是这样整理手帕的,叠得这么……」

 

「叠得这么方正?」她莞尔一笑,体贴地接下我的话头,「这是我母亲教我的,她出身湖北仙桃的一个农村,他们那里都这样教孩子,寓意做人如这方手帕般堂堂正正。」

 

我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感受,像被烈酒浸泡了许久晕晕乎乎,又像是被在烈日下暴晒干裂凋落,我想我脸上的表情肯定是不太好看,因为对面的周墨婉也不笑了。

 

她关切地问:「司徒颜,你没事吧?是我说错什么了吗?」

 

我摇了摇头,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勉强扯出一个笑容:「没事。只不过,我之前有个朋友也是仙桃人。」

 

她定定地直视我:「不介意的话,可以跟我说说他吗?」

 

我想我果然是疯了,我才认识周墨婉几天,就想着要把所有,关于我关于乔楚生关于我们的事,一股脑儿地都说给她听,无关其他,只因我能看出,她也是个藏着伤心往事的人。

 

我想告诉她乃至全世界,乔楚生是这个世间最最好的人,一开口却成了数落:「他这个人吧……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……还是个特别挑剔的土包子……最爱的食物是馄饨……喜欢中餐多于西餐……牛排要吃全熟的……讨厌里面的西兰花和土豆……除了喝酒抽烟没什么其他正经爱好……不对……还爱打抱不平……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……谁都要帮一下管一下……」

 

我宛若个疯子般断断续续喋喋不休给一个陌生人讲乔楚生。

 

周墨婉耐心地听我讲了许久,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动容,直到我停下喝水,她才开口问:「那他如今在哪里呢?」

 

我心烦意乱地碰倒水杯,抬手去擦才发现水已经被我喝完了,我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:「他死了。」

 

周墨婉长叹一口气:「太可惜了,你一定很爱他。」

 

我霎时慌得差点把桌子掀翻,摸着鼻尖磕磕巴巴解释:「怎么可能呢……他是个男士……我们是最好的朋友……真的……」

 

她体谅地不与我争辩,反而笑了起来:「那我就放心了,我刚开始还以为你喜欢骆少川呢,那个纨绔可不是什么好人。」

 

夜色清冷,我与周墨婉并肩走在寒风刺骨的哈尔滨街头,路边灯火璀璨,身侧人来人往,二十七年来,我第一次有了存活于世的真实感。

 

谢谢你周墨婉,谢谢你让这个世间多了一个认识乔楚生的人。

 

08、

 

如我所料,在消失了三顿饭后,骆少川准时出现在我老师家里。寻遍他单纯的脑袋瓜,大概甚至都没有「记仇」这个概念。但当他看到周墨婉也同在后,果断扭头就走,脸色比来的时候还阴沉。

 

我在心里叹了千万次气,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回绝这个跟乔楚生一模一样的脸。

 

我拿出盛情的态度挽留他:「吃早饭吗?有包子有粥。」

 

他倒是懂得见好就收,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,开始讨好我师母:「做得还挺多啊沈姨。」

 

「知道你要来,所以做了四个人的早餐。」我忍不住揶揄他。

 

师母却慈爱地看向他,马上帮忙拆我的台:「你昨天晚上,不就让我做了四个人的饭吗?」

 

周墨婉也跟着起哄。

 

她跟骆少川初次见面就不对付,尤其是在听说我那个朋友跟骆少川很像以后,两人每次碰面都要拌嘴,仿若两只菜鸡互啄。

 

骆少川一到书房就开始跟我抱怨周墨婉「不行」,他夸张到刻意回避她的名字,直接她她她的喊,还极力主张周墨婉是个杀人犯。

 

我简直想把眼前心智只有三岁的幼稚鬼拍扁,又不好真的给他甩脸子,就漫不经心把话题扯远,引导他驾车赶往现场。

 

谁知他反而不依不饶:「谁都可以,就她不行,她不简单。」

 

我头痛到不想跟他多说:「你是我什么人,我喜欢谁,要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?管那么多呢?」

 

他把车横在路中间,执拗地叫了起来:「我就是看不惯她行不行?我就是不让你跟她好行不行?那我喜欢你行不行?」

 

我被他的话震得全身发毛,打了无数个哆嗦,四肢僵硬连滚带爬想要逃离,却怎么都拧不开车门把手。

 

疯了,这个世界真疯了。

 

骆大少爷好像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,继续朝我扔炸药包:「我知道你看的不是我,但我愿意的,只要你就在我身边,我什么都愿意。」

 

有些人,单纯是真单纯,不简单是真不简单。

 

我强制自己冷静下来,长舒一口气,警告他:「我喜欢周墨婉,我要跟她在一起,这样讲,清楚?明白?」

 

他一手紧握我的手腕,一手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:「司徒,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她。」

 

他突如其来的纠缠让我厌烦至极,我冷冷回怼他:「你了解我的一切吗?见过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的吗?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吗?知道我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吗?这些你都懂吗?都没想过凭什么说喜欢我?」

 

骆少川歪着头想了一会儿,露出一个格外天真无邪的狡黠笑容:「司徒,我特别有钱。」

 

我瞬间血气上头,意识随之落了下去,感觉好像被人硬掰开喉咙灌了满满一壶冰水,在这寂灭的寒冬里从心凉到肺。

 

09、

 

乔楚生……

 

乔楚生……

 

乔楚生……

 

山河阔远,人间伶仃,风雨四季,哪里有你。

 

阎王问我:「可悔?可恨?可怨?」

 

我摇摇头,疲倦到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。

 

阎王忍不住叹息:「痴儿啊痴儿。」

 

我的脚正要落在忘川里的时候,河边一团鲜红的火苗稳稳落在我的鼻尖痣上,瞬间灭顶的窒息感扑面而来。

 

我喘着粗气睁开眼,师母坐在床边抹眼泪,周墨婉脸色阴郁,唯独不见骆少川。

 

「我怎么了?」使劲晃了晃脑袋,还是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。

 

师母上前阻止我的自虐行为,嘴里不停念叨:「菩萨保佑,少川抱你回来的时候,你都没有气息了,可把我们吓坏了。」

 

真是遗憾呢乔楚生,还要晚一点才能相见啊。

 

目送师母他们离开后,我又沉沉昏睡过去。

 

判官捏着新长出来的胡子,绕着我转了整整五圈,方才停下,啧啧称奇:「不简单,真是不简单。」

 

我现在不想跟他们任何人打交道,眼观鼻,鼻观心,沉默是金。

 

判官的脾气一贯好得出奇,他拿着毛笔在他的阴阳簿上写写画画,颇为和善地跟我解释:「你的日子不多了。」

 

「您没完了是吧?说点我不知道的。」

 

判官略一思索,坐到我旁边,直接给我看他的宝贝簿子,「路垚」两个字接近透明,「司徒颜」这个名字却愈加清晰,司徒颜旁边就是骆少川的名字。

 

我夺过来翻了又翻,想在上面找到「乔楚生」三个字,却徒劳无功。失望地把簿子扔给他,脸深埋进双膝间,不觉已是泪流满面。

 

判官没有受到一丝影响,无悲无喜地陈述:「乔楚生过忘川的时候,以己一身功德,换满足你一个心愿,如今时辰已至愿望未成,你再不过忘川就会烟消云散,无法再次投胎转世。罢了,你且去看吧。」

 

山林掩映,烟雾缭绕。

 

有熟悉的声音在说话:「大师,他当无事吧?」

 

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声「阿弥陀佛」:「乔施主至真至诚,天上的神佛都看得到。」

 

我伸出颤抖的手,想要触碰一下眼前略显狼狈的某人,却发现自己是个虚体,根本无望。

 

老和尚朝我的方向看来:「乔施主,你三拜九叩首,跪了一千二百级台阶才来到这里,缘法当是大成了。」

 

乔楚生理了理凌乱的头发,随意拭去额头上的污渍,恭恭敬敬回了个礼:「多谢大师成全。」

 

老和尚继续道:「乔施主,为何每次来都不入内殿?」

 

乔楚生笑得释然,他的目光望向我,又似乎在望向更远的天际:「我这一身血腥,怕冲撞了神明,于他无益。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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